美軍行動路線:
陸:從市區到行動目標地點。
空:繞到海上在經過市區到目標地點。
當天出動的部隊:
美國第一特種部隊D分遣隊(三角洲部隊)的行動中隊C
美國第十山地師第14步兵團2營C連
美國第75遊騎兵部隊B連
美國第160特種作戰航空團(夜間獵人)
原名:Platoon Under Fire
原作者:Mark A.B. Hollis(作者為第十山地師第14步兵團2營A連排長)
1993年10月3-4日在索馬利亞摩加迪沙發生的一場戰鬥中,一個步槍排與連隊主力失去聯繫,遭到敵人的伏擊和牽制。 當時我就是這個排—第10山地師第14步兵團第2營A連第2排—的排長。 這個故事就是關於我們這個「失蹤排」如何與友鄰部隊聯繫並衝出敵人包圍圈的驚心動魄的經過。
第十山地師(10th Mountain Division)
第十山地師軍人(與作者無關)
我是在1993年7月25日擔任這個排的排長的,在那5天前這支部隊才作為聯合國「快速反應部隊」(QRF)的一個組成部分被派注摩加迪沙。 第10山地師的作戰部隊和支援部隊被派注摩加迪沙是接替早在1992年秋就已駐紮在那裡的美國海軍陸戰隊。 當時的任務是:維持摩加迪沙的社會鐵序,為遭受飢餓的索馬利亞人民配發食品。 駐在索馬利亞的這些美國部隊是在聯合國(UN)的指揮下執行慈善任務的。 然而,他們還必須對付隨時出現的地方騷亂,摩加迪沙也是這樣。 法拉赫·艾迪德(Farah Aideed)和他領導的「索馬利亞民族聯盟」(Somali National Alliance—SNA)為達到控制整個國家的目的,不擇手段。
法拉赫·艾迪德(Farah Aideed)
SNA因襲擊巴基斯坦部隊、製造地雷爆炸炸死四名美國憲兵等事件受到世界輿論的譴責,美國因此決定採取軍事行動。 在發出逮捕艾迪德及其官員的命令後,組成了一支由1個游騎兵連、1支攻擊直升機和空降突擊直升機應急分隊和其它作戰分隊組成的特種作戰大隊,稱為TF Ranger(游騎兵特遣隊),被派往摩加迪沙執行搜索和逮捕艾迪德及其官員的任務。(譯註:由於美國軍方從來不正式承認三角洲突擊隊的存在,因此在這次行動的官方文件中都不直接提及三角洲突擊隊的名稱,只稱作為「其他部隊」或「行動人員」。)
第14步兵團第2營與原先派駐的部隊不同,它僅駐防摩加迪沙,不承擔城外守衛護送任務。 該營的主要任務是在緊急情況下作為美國和聯合國部隊的一支「快速反應部隊」執行作戰任務。 營特遣部隊由三個步槍連組成,擔負著實施作戰支援、主要供應線(MSR)的安全防衛、訓練以及快速反應部隊的任務。 各個排必須執行其中一項指定任務,而且每三天輪換一次。 這是一種既可使部隊隨時處於戰備狀態,又可得到交叉訓練、確保各項任務順利實施的措施。
當年的照片,當時的悍馬車(如何簡陋)
連指揮部的一些單位和運輸器材也被增強到快速反應連中,運輸連提供了用沙袋防護的5噸卡車,連指揮部提供了有裝甲防護的HMMWV (悍馬車 Humvee,全名:高機動多用輪式車輛)和包括戰地救護車在內的醫療器材,工兵和野戰炮兵觀測員也根據要求而調進了快速反應部隊中。 快速反應部隊的各單位要求的吃、睡及各種聚會都必須在快速反應連內進行,反應的時間必須少於15分鐘,不過我們很快就達到了少於5分鐘的水準了。
10月3日下午,游騎兵特遣隊的作戰分隊實施了白天逮捕艾迪德的行動,因為游騎兵特遣隊在幾個星期前就開始實施夜襲逮捕任務,均未成功。 策劃者們深信這次日襲逮捕是值得一試的冒險行動,然而,事與願違,部隊又一次落入困境。
Super 64 黑鷹直升機真實墜落照片!
當索馬利亞炮手擊落游騎兵特遣隊用於實施穿插任務的UH-60「黑鷹」直升機後,游騎兵特遣隊的任務性質便發生了變化。 他們現在要執行的是救援和後送任務。 游騎兵隊員迅速撤離原定目標奧林匹克飯店、趕到直升機墜機地點,執行現場保衛任務。 在那裡,他們與一支人數超過他們的敵部隊遭遇,傷亡慘重,陷於困境。 又一架「黑鷹」直升機在距第一個出事地點以南約一公里處被擊落,稱為第2墜機地點。(見圖1)
圖1,摩加迪沙地圖和A連2排的行進路線
2營的C連,即快速反應連接到救援游騎兵隊員的命令。 然而,滿載士兵的5噸卡車卻成了索馬利亞炮手使用的RPG火箭筒的靶子,部隊遭到重創,傷亡慘重。 C連不得不撤退到機場,重新組編。 營長又組織了第二次救援,不久A連與機場的C連取得了聯繫,恢復教援行動。 當時,A連處於支援位置(位於大學校園),而B連正在城北進行訓練。因為車輛不足,無法同時運送2個連隊,故處於支援位置的A連首先受命增援機場的C連,待騰出車輛以後再運送B連,實施增援。
由於支援任務的要求,A連2排2班被派往增援機場內的快速反應部隊,這意味著2排的實力要減少一個班。連長在分析作戰形勢後給2排補充了工兵班。
我們大約在2030時到達機場,A連和C連也與剩餘的游騎兵特遣隊隊員取得了聯繫。 我嘗試通過排級和連級的通信網與2班取得聯繫失敗後,轉為營級通信網再試,營級網的通訊信號很清晰,於是我再轉回連級網等候指示。 幾分鐘後,連長通知我們說游騎兵特遣隊隊員已經被包圍,有被殲滅的危險。 他還說全連正在向新港埠設施移動,從那裡乘坐裝甲人員輸送車(APC)前往游騎兵的陣地。
行進縱隊開始前進,C連和游騎兵特遣隊分隊隊員走在前面,A連緊隨其後。就在到達新港時,部隊已完成預指令檢查,增發了彈藥,指揮員(連長)也來到前沿下達命令。
連長的計劃很簡單:用巴基斯坦的坦克在前面開道、用馬來西亞的裝甲人員輸送車運載第2營士兵緊隨其後。 A連首先向敵方防線發起攻擊,營戰術指揮所緊跟其後,乘坐在剩餘裝甲輸送車裡的C連跟在營戰術指揮所的後面、突破防線後、直插游騎兵特遣隊陣地。B連到達機場後,留在機場充當特遣部隊預備隊。
分隊乘車向前挺進,到達指定的目標才下車。 A連守衛北邊的墜機現場,幫助游騎兵隊員撤離。 C連守衛南邊的墜機現場,收容倖存者和死難者。 完成任務後兩個連隊都返回新港埠設施。 我們2排的任務是實施攻擊和守衛游騎兵特遣隊陣地,協助他們撤離。我們排的組織如下:
1班 |
3班 |
排部 |
班長 |
班長 |
排長 |
1×APC |
排軍士 |
M60機槍組 |
|
M60機槍組 |
工兵組 |
|
戰地醫生 |
翻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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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兵組 |
1×APC |
|
1×APC |
|
我和1排排長及2排其它領導一起,與坐在HMMWV (悍馬車 Humvee)裡的連指揮員取得了聯繫。他簡單介紹了我們的任務和目的,儘管對具體的行進路線還不甚瞭解,但已瞭解車輛安排的情況。
我們使用的將是德國的「禿鷹」裝甲人員輸送車,該車與我們的「狐狸」化學偵察車性能相似。 駕駛員、炮塔控制員和射手都是馬來西亞士兵,美國土兵僅作車上的乘員。
剛開始時,我們遇到一些困難。出於語言不通。 我們對這些車輛又一無所知,連開車門都出現了困難。 經過一些周折,我們終於弄明白,於是才開始上車。
1班乘坐第1輛車,我的無線電操作員(RTO)、翻譯、1個M60機槍組、1個工兵組和我一起乘坐第2輛車。 連長的HMMWV (悍馬車 Humvee)為第3輛車,第4輛車乘坐的是我的排軍士,1個M60機槍組、1名戰地醫生、3班全體和第2工兵組。連部其餘人員和1排、3排乘坐剩餘車輛。
安排完,我找到連長詢問撤退路線。 連長說不用擔心,馬來西亞駕駛員知道怎麼走。 我回到車上,坐在駕駛員後面,無線電操作員緊靠著我坐在車門第二個位子,車門上有個小觀察孔,從我的位置上可以清楚地觀察到前方和側面的實際情況。
部隊大約在2145時開始行動,由巴基斯坦的T55坦克為前導。 坦克立即遭到輕武器的打擊,坦克手用同軸機槍進行反擊。 車隊緩慢向東,然後向北朝著民族大街開進。
按計劃巴基斯坦人駕駛的坦克本應引導車隊向游騎兵員靠近,但是巴基斯坦人在爭辯計劃時決定只帶路到民族大街,然後改由馬來西亞人駕駛的「禿鷹」接替,可我並沒有接到這一計劃的變更通知。
駛往民族大街的大部分路程並不順利,車輛的兩側不時遭到輕武器的襲擊。 但是我車內的士兵非常平靜、從容,車內只能聽到發動機的聲響和馬來西亞人的說話聲。 一路上我試圖記下所經過的街區,以便確定我們的即時位置,但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當車隊到達民族大街的拐彎處時,外面的天似乎突然塌了下來,槍聲、爆炸聲大作,我明顯感到車輛被彈片攻擊,馬來西亞駕駛員驚恐地駕著車無規則地向前顛簸,車上的人也跟著搖擺不定。 此時車輛的地面引導已不可能,我試著朝外查看,但顛簸將我拋到另一個方向。 我的車輛開始加速,車輛更加顛簸。 就在此時,我還不知道1班長乘坐的第1輛車和我乘坐的第2輛車開始始與其它車輛脫離。 由於連長乘坐的第3輛HMMWV (悍馬車 Humvee)行駛速度極為緩慢,成了馬來西亞人駕駛的、緊隨其後的車輛的障礙,使他們跟不上前面已遠離的車輛,致使1班和我乘坐的車輛和連隊其餘人員隔開很遠,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看到他們。
這時,我完全迷失了方向,被困在車裡,不知道應走哪條路,也不知道我們已經陷於孤立無援的境地。 外面的爆炸聲使我們無法與連指揮員聯繫。
圖1,摩加迪沙地圖和A連2排的行進路線
我們乘坐的兩輛裝甲輸送車沿民族大街向西繼續行駛,然後向南朝第2墜機地點並越過它繼續前進,我相信,這是在試圖返回新港埠設施。
當車輛行駛越過第2墜機地點一公里處時,我們又遭到了索馬利亞士兵的伏擊,第一輛車前側遭到RPG火箭筒的打擊。 致使馬來西亞駕駛員受傷。 接著,我的車右前方發動機艙也被擊中,爆炸使車猛地向上顛了起來、落地後前後擺動幾下,然後就聽到一個刺耳的聲音,艙內便充滿了火藥氣味。
1班班長從前面的車內發出呼叫,報告他們的車輛已被擊中,請求指示。 我命令他們下車尋找安全位置。 我們也是如此,當我打開車門下車以後才知道我們已經成了孤軍,敵人的曳光彈和RPG火箭彈向我們不停地射來,在我們周圍爆炸、開花。
我回到無線電操作員身旁,然後我們倆向車輛東側的一座建築物轉移,並佔領了建築物南側的一些低窪地。 此時,我仍然不肯相信我們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 我與1班長取得聯繫,讓他留在安全位置。 我告訴他,我的小組在向北移動,準備以土丘為依托固守並爭取與連隊的其它排班取得聯繫,但遺憾得很,因地勢太低和建築物阻隔,無線電無法接通(見圖2)。
圖2
我帶領我的排部小組和工兵小組向北越過兩座建築物企圖發現連隊的蹤跡。 從前方上丘射來了密集的輕武器火力,我讓隱蔽在車庫牆角處的M60機槍手對敵火力目標進行還擊。 然而,這無異於在吸引敵人的火力,他每次的射擊,都引來敵人對我陣地的密集還擊。 我指示機槍手只對確認的RPG射擊,不要對整個區域實施壓刺射擊。 他說他是在這樣做,還說公路上有很多人。
在我們離開班長所在的安全位置過程中,敵人的火力變得更加猛烈。 由於擔心敵人插入將我們分割開,我決定重新回到原來的陣地。 就在我們行將撤離的時候,我聽到磚牆的另—側傳來射擊聲。 我抽出一枚手榴彈,握緊保險桿,拔出保險銷,將其擲出,手榴彈沒有爆炸。 我又抽出一枚,重複上述動作,但保險桿沒有脫開,於是我撥出保險桿,用力投出,手榴彈成功爆炸。敵人的槍擊聲瞬間消失。
圖3:防禦陣地和爆破磚牆的位置
整個過程中,無線電操作員都未能與連隊聯繫上。伏擊戰發生大約15分鐘後,我率領小分隊回到原來的安全位置,重新建立了安全防禦帶(見圖3)。 有一名M60機槍副手在他匆忙離開車輛時,將裝備和補充彈藥留在車內,我命令他回去尋找。
(照道理1993年使用的M60機槍型號是M60E3)
當這名副手返回時,車裡的馬來西亞駕駛員也決定離開車輛,加入我們的隊伍。 當他們向安全防禦帶跑來時,M60機槍手用眼睛餘光瞄到了他們的行動.迅速架起機槍,進行掩護。 幸運的是,馬來西亞駕駛員無一被射傷。
一個先前就已經受傷的馬來西亞駕駛員待在我的右前方,我把他拉到我身邊並叫無線電操作員給他包紮。 此時,我的部隊仍然處在敵人猛烈火力的攻擊之下,為了保存戰鬥力,我決定命令部隊撤離陣地進入一棟建築物。 我指著牆問工兵班的班長是否能在牆上打個洞,他說保證完成任務。 於是,我通知以院牆作依托進行防禦的那個班的班長,準備在院牆上炸個洞,以便在院內建立防禦陣地。 他表示同意,並確認了牆後無人。
當我得知院內所有人都已撤離危險區,就開始安裝炸藥。 我們使用的是42秒時長的引信,看起來好像永遠也燒不到頭,結果當我抬頭查看時卻差點被爆炸的衝擊波傷到了,一大塊混凝土碎片打到我的面上,我戴的PVS-7A夜視鏡被打壞了,幸好我自己只是右眼眉毛位置被割傷了一點點。
圖3:防禦陣地和爆破磚牆的位置
爆炸後的戰場格外寂靜,好像爆炸的衝擊波也震瞢了索馬利亞的槍手。 由於爆炸力很大,不僅是打了個洞,而且震倒了另一側的磚牆和一所小型房屋,班長報告他那邊的圍牆也有部分倒塌,但他的士兵都很沒事(看來下次我得指定這個洞要多大才行)。
此時四周仍然很安靜,為確保所有土兵的安全,我考慮應該讓一個人先進入院內試探一下。 於是,我猛跳起來,迅速穿過街道,進入院內,同時向屋內射擊。 沒有人還擊,於是我呼叫班長把人都召集進院內,建立了更加堅固的環形防禦陣地。
我們構築了兩個相互支援的工事。 步槍班在一個工事,面朝南、西、東;工兵和M60機槍組在一個工事,面朝北、西、東。 無線電操作員和馬來西亞駕駛員也進入院內。 無線電操作員仍開著步兵電台,並拉出長鞭天線,用喊話進行通信聯絡,試圖與各級通信網取得聯繫。 馬來西亞駕駛員被部署在通往建築物後面的過道,步槍班的急救衛生員為受傷的馬來西亞人包紮傷口。
這時,1班的裝甲輸送車裡傳來痛苦的呻吟聲,這是一名落在後面的受傷馬來西亞士兵,我讓一個戰鬥小組的組長將那人救回來。 這名組長沒有考慮個人安危,毫不猶豫地衝進危險區,將他救回(這使他後來獲得了銅星勳章)。
銅星勳章
(本人註:第十山地師只有一位第二旅第14歩兵團第2營士官長Cornell Houston獲得銅星勳章,不過後來隨救援車隊行動時陣亡)
我又回到無線電操作員身旁,他仍然沒有與任何人聯絡上。 沮喪之中我從起皺的裝具袋裡取出PRC-77無線電台,打開所有的開關,發出紅色求救信號。 不久,我就聽到了營長的聲音,他說:「堅持下去,你們還活著,我一定想辦法將你們救出。」營長告訴我將電台接通C連通信網,與該連連長聯繫。 我照著做了,連長回了話,並與我確定了識別聯絡信號。 我發射一顆紅色信號彈,這樣他就可以辨別出我離他有多遠,他發射了一顆綠色信號彈,於是我們確認了我們之間大約相距一公里。 然後他通知我在他們完成墜機地點的搜索後,就將向我們靠攏,要求我們在原地等待。
AH-1「眼鏡蛇」直升機
就在我和他對話時,一架AH-1「眼鏡蛇」直升機飛到我們的上空。 我猜測,營長肯定通知了什麼人,並要求用一些火力支援我們的陣地。 「眼鏡蛇」直升機向東飛去,並對一兩個街區的敵目標實施攻擊,這一支援使我可以迅速將所有的M203射手都佈置在屋頂上。 整個夜晚,這些榴彈手一直保持對陣地東側的敵目標進行射擊。
本圖與文章無關:海陸M203射手
那個時候,索馬利亞人連續不斷地對我方實施零星射擊,他們最得意的辦法就是站在遠處,向我們所在的院子不緊不慢地發射RPG。 我數了一下,一分鐘他們射出的RPG不下10發,整個晚上他們就是這樣向我們射擊的。
我收到我的M60機槍小組的呼叫,報告他們所處位置遭受的火力很猛烈,於是我將他們撤到院內。 車輛一直是索馬利亞炮手攻擊的目標。 我乘坐的車發出的響聲就跟爆米花的機器一樣,隨著一聲巨響車頂被掀去,剩下的就是四個燃燒著的輪胎。
大約在0300,C連連長要求與我通話。 他說連隊在向南行進時追到敵人頑強的抵抗。 他希望我們能向北前進,與其先頭排會合。 我召集各戰鬥組組長開會,制定了撤離陣地的計劃。 撤離順序是:工兵組在前引導,武器組、我和馬來西亞駕駛員隨後,最後是1班。 如此安排是基於這樣的考慮:如果我遇到麻煩,工兵組組長即可以組成基本火力,同時我還可以調動1班火力。
各戰鬥組組長回去向士兵們佈置任務,我從衛生員那兒找來一副擔架。 我來到馬來西亞駕駛員中間,只見那名受傷者的繃帶已被鮮血浸紅。 我朝他蹲下,鋪開擔架,向他們解釋下一步做法,但他們聽不懂,我只好扶起他,將他放在擔架上,甩繩子栓緊。拉著未受傷的馬來西亞人的手,將它們放在擔架環上,然後用手指指馬路,這下他們才明白要做什麼。 就在我向連長匯報準備行動的時候,無線電操作員告訴我他聽到我排3班的一名士兵己經陣亡。
(本人註:第十山地師只有一位第二旅第14歩兵團第2營(PFC)一兵 James Martin Jr.隨救援車隊行動時陣亡,獲得紫心勳章)
工兵在前開始前進,我跟在無線電操作員和武器組的後面。 按計劃馬來西亞士兵應該在我後面,但他們總是超過我,然後停下來等我。 由於語言不同,我無法與他們交流,只好任其所便,1班班長在最後兜底(見圖4)。
圖4:被索馬利亞槍手襲擊及還擊的示意圖
工兵隊員們勇往直前,穿過昨天晚上我們待過的汽車庫。 我站在車庫的拐角向北觀察。 只見馬來西亞士兵向工兵的方向湧來,這時一名索馬利亞槍手突然出現在工兵前面,並搶先向他們射擊。 三名士兵受傷,其中一名胸部中彈,後來在德國搶救時犧牲。 我向前運動到一個門廊,開始向敵槍手射擊,壓制了他的火力,一個工兵隊員將傷員拖到門廊。
從門廊我只能對敵陣地進行壓制射擊,無法射殺這名索馬利亞槍手。 我轉過身大聲命令1班班長帶領一個小組穿過街道,向圍牆靠近,去射殺他。 他跑過來問:「這條街?這條子彈橫飛的街?」我說是的。 雖然不情願,但他還是帶著戰地急救衛生員去執行此項任務。 戰地醫生來到我身邊,打算協助我一起壓制那名槍手,我告訴他小心點,因為這個小門廊無法再同時容下兩個人一起射擊。
在我更換彈匣時,索馬利亞槍手不斷在拐角周圍活動,並開始向我射擊,這使班長有充足的時間向他瞄準,送他上西天。 我是那樣渴求他立即死去,致使我從戰地醫生那兒抓起幾枚手榴彈,將它們拋向建築物。 這名槍手從此消失,但另一名槍手又從北邊的一塊開闊地向我們開火。
這名新槍手的射擊技術很高,牽制班長和戰地急救衛生員無法從建築物脫身。 此時,已經有兩名受傷士兵躺在擔架上,還有兩名急需擔架,八名士兵腿部受傷。 援助迫在眉睫。 我大聲命令無線電操作員與C連聯絡,向連長報告我們的處境,要求迅速轉移。 我被告知馬來西亞人正在行進途中,一架「小鳥」直升機(特種作戰AH-6直升機,裝配2.75英吋火箭彈、兩挺7.62mm米尼崗機槍和近戰支援武器平台)已經到位。
我大聲詢問街道對面的班長是否會使用M203為直升機指示應摧毀的建築物,自答是肯定的,我轉過頭讓無線電操作員通知飛行員。 遺憾的是信號彈打中了另一座建築物,直升機朝目標飛來並摧毀了它。
於是我指示無線電操作員再次通知飛行員改用曳光彈指示建築物。 我從台階後面站起,將一整彈匣的曳光彈射向指定建築物。 AH-6直升機垂直向我們的位置飛來,先用7.62mm機槍掃射,隨後發射火箭彈,建築物被徹底摧毀。
開始實施撤離任務,我要求班長用隨身攜帶的化學火把指明道路,他執行了,於是由化學生成的綠光照亮了路面。 我和班長各有一枚白煙手榴彈,我們計劃當車輛行駛到我們的位置調頭時,拋出煙幕彈,利用煙霧作掩護,讓所有的人鑽進車內。
在車輛向接近我們的期間,我開始尋找一棟新的建築物以作防禦。 我在門廊裡向著門的上半部射擊,打算把門鎖打掉。 但我馬上意識這棟房子的屋頂已經倒塌了,於是我們沒有進去。
德國禿鷹輪式裝甲車(Condor Wheeled Armoured Personnel Carrier)
C連在向我們靠攏,但遇到重重困難。 等待是最難熬的事。 兩輛「禿鷹」裝甲人員輸送車終於向我們駛來,我想讓駕駛員先調頭然後再上車,沒想到語言再次成為我們之間的障礙。 好在有一名馬來西亞士兵明白了我的想法,用馬來西亞語作解釋,駕駛員們將車頭調了過來。
我和班長投出HC煙幕彈,在煙霧的掩護下每個人都以衝刺的速度向車輛跑去,但車門關閉著。 我跑到車前,連續敲打駕駛艙的防風罩,示意把門打開。 全部人馬終於趕在煙霧散盡之前登上車輛。
所有的傷病員也上了車,我們經歷的苦難終於結束了。 車輛載著我們返回C連所在地,然後繼續向巴基斯坦露天體育場前進。 在以前的戰鬥中,完成任務後總是回到出發地,而這次我們沒有返回新港埠設施,這確實是一個變化。
到達體育場後我們先將受傷士兵送下車,然後進入體育場進行登記,同時等候連隊的其餘人員。這時我的無線電操作員終於與連隊無線電操作員取得了聯繫。
A連車輛在士兵的指揮下進入體育場。 游騎兵和2營傷員下了車。 混亂中我將我排士兵集中在指定位置,並讓1班長負責全部人員的清點、登記,其中包括那名在奧林匹克旅館附近光榮犧牲的士兵。
20個小時沒有吃喝,人人都感到極度疲憊和飢餓。 巴基斯坦人給我們送來了香噴噴的羊肉、奶茶和糖塊。 美餐後躺在長凳上小睡,直到直升機前來將我們運回大學校園。 我看著正在吃東西和休息的士兵們,他們看起來都很疲倦,我也一樣。 第14步兵團的圖案上是一條金色的龍,這是因以往的戰鬥經歷而取得。 而在那天,我們這條龍倖存下來了。
教 訓
在這次戰鬥中我排吸取的教訓對新任排長們來說是相當寶貴的。 在我排接到部署命令的前5天,我才被任命為排長,我必須學會如何管理指揮這個排。 多虧排裡的軍士們素質良好,士兵也訓練有素。
作戰條令規定,部隊要實現邊戰鬥邊訓練和邊訓練邊戰鬥的原則。 我記得在我學習步兵軍官基礎課和有關布雷德利戰車知識時,曾反覆思考過,我是一個輕步兵戰士,有關布雷德利戰車知識有那麼重要嗎?戰場實踐給出了十分明確的答案。
上述作戰中,我對指揮和控制車輛運行的位置選擇得不明確夠理想。 我應避免選擇視野受到限制的位置。 如果當時我坐在助理駕駛員的位置上,我就能立即明白這樣做會使我排與連隊失去聯繫。
根據「邊戰鬥邊訓練」的原則,作為一名戰地排長,我應該瞭解和掌握所使用的武器。 然而直到戰鬥結束我也沒有看到或聽到過有關德國「禿鷹」裝甲人員輸送車的資料。 用15分鐘打開車門決不應該是一個指揮官在任務一開始就出現的問題。 作為一名排長,他應該同連長一起協同安排盟軍可能到達的時間,還應給士兵傳授有關武器裝備的知識。 這尤其在與其它聯合國部隊聯合作戰越來越多的今天顯得更為重要。
通信成為那天夜間戰鬥自始至終的主要問題。 用「迷茫中的戰鬥」這老句諺語比喻那天夜晚的戰鬥真是再恰當不過。 幸虧我們的無線電台裝有通信雜音濾波器,降低聲音效果,才能與臨近的C連聯繫上,否則結果會不堪設想。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戰鬥中如果沒有翻譯如何進行人際交流?
交戰中士兵會不時的產生激昂情緒,交戰初期它有積極作用。 但切不可將它作為士兵的支撐信念。 雙方交戰實際上就是體力和精神上的較量。 激昂情緒僅可持續15-20分鐘,之後就要取決於戰鬥之前體力和精神的準備情況。 2排士兵就是經過大量的體能訓練(包括超強度行軍)才能在艱苦的環境下堅持戰鬥,勝利完成任務。
我沒有指揮過2排的訓練,但在部隊部署後我對2排的訓練計劃進行了修改並堅持訓練。 對我來說,游騎兵學校是最好、最實際的戰鬥訓練。 我從游騎兵學校畢業後僅休息2個星期便到營部報到。 學校的訓練賦予我超出常人體力和精神消耗的能力以及作出關鍵決策的能力。 我認為初級軍士和高級專家都應進入游騎兵學校學習。
在索馬利亞駐防期間,2營一直堅持實彈訓練。 這種訓練是增強戰鬥力的又一保證,使我排的每一名士兵對自己的同伴都充滿信心。 作為一名戰地排長我從未發射過一發空包彈,也從未在實彈訓練中發生意外而受傷。 每次實彈訓練之前小組長應對每名士兵的安全進行檢查,這樣領導和士兵之間才能建立相互信任的感情。 排裡所有的士兵均接受過大量的多種技能訓練,通曉各種武器。 因此任何時候任何一名士兵受傷,另一名士兵就能毫不猶豫地拿起他的武器頂替。
不管發生什麼事,傷亡總是不可避免的,這是高度冒險職業的內在特性,但是排長可以通過多種方法來減少傷亡。 他必須瞭解士兵。 他必須和士兵坐在一起,聽取他們的意見,讓士兵瞭解他對他們的希望以及士兵能從他那兒得到東西。 他還應該注意發現士兵們的家庭問題和他們的想法與期望,建立相互之間的理解。
第14步兵團第1營A連第2排雖然處於被殲滅的危急情形,但面對敵人的重兵抵抗,全排人員戰鬥得像一個人,積極與友鄰部隊建立聯繫,與他們會合。 參加這次戰鬥的全體士兵表現得非常出色,因為所做得一切都是經過訓練和充分準備的。 正因為如此,不僅挽救了他們自己的生命,而且也挽救了那些馬來西亞同盟者的生命。
馬克·霍利斯(Mark A.B. Hollis)上尉在索馬利亞期間擔任第10山地師第14步兵團A連2排排長,現正駐在韓國指揮著一支部隊。
《步兵》雜誌1998年1月至4月(January-April 1998 INFANT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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